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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二节

第二节

“廖主任,您现在可以进行全身麻醉了,我们马上要做手术。”李涌看着从麻醉科叫来的医生的胸牌上写着主任医生的职称,就按照医院的习惯叫了。

麻醉科来的还真就是他们科里的主任,由于他住在医院附近,急诊一来就会叫他过来,因此,廖主任也被医院里成为最能负重的老黄牛。

“你们谁主刀?难道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廖主任有些迷惑的看着江天华和李涌。

“不,是我们江主任主刀,我打下手。”李涌立即发现了自己说话不对,连忙补上这句。

“噢,廖主任,开始麻醉吧,我们马上要开始了!”江天华也机警的补了一句。

“小伙子!以后尊重点师傅,你们主任还没发话你就先下命令了,这不好,这不利于你今后的发展。好!行了!”廖主任年纪不小了,他一边絮叨一边观察还在昏迷中的伤员。

李涌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好说破,在廖主任说行了了以后立即开始用纱布蘸着盐水清洗伤者胸前的创口,然后对那些向外沁出鲜血的创口先用探针寻找子弹。好在这些子弹打得都不深,不一会就让李涌用镊子取出了四五颗。江天华一看乐坏了。

“进度不错,已经取出这么多了。胜利在望啊。”

“没那么简单,这是标准的12号散弹,弹丸的直径2.41毫米,一发子弹里面能有8-16颗散弹,这是近距离射击,几乎都打上了,照这么算咱们连一般都没弄完。”李涌一边往外掏子弹头,一边说。

其实,这个伤者穿的防弹衣并不是劣质的,而是那威力巨大的散弹枪近距离射击,伤者的防弹衣前面几乎被打烂。要不是这防弹衣,这个中枪者可能胸部就被打成筛子了。

李涌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将那些子弹清理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靠近心脏那里的一颗子弹了。

“这颗子弹太深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附近的血管。”李涌用探针试探着深度。

“实在不行就打开胸腔吧,通知住院部大手术室准备手术。”江天华对护士说。

“等等,那样患者受到的痛苦就太大了,这是直接打进去的,没有拐弯,等我去找找工具,争取直接拿出来,江主任,你看现在移动X光机也到了,你先给他做个胸透,拍个片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子弹残留,我去去就来。”李涌迅速的脱下手套和手术服。

江天华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如果真要是开胸,那能够成功多少自己也没把握,他只是看别人做过开胸手术,自己可没有亲自操过刀。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请其他医院的外科医生。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在这个时期,深圳的其他医院外科的能力也不比自己这里强多少,在这个新兴的城市里,各个医院里都是设备好过医生,内科强过外科。深圳人一旦有啥要动大手术的疾病,一般都要去广州求医。

李涌重匆匆的来到了医院维修室,这里的王师傅是个万能的技工,负责着全院的水管,电灯等普通维修。

“王师傅,你这里有没有崭新的磁头改锥?”李涌曾经和这个平和的中年人一起宵夜。

“有,今天刚刚买了两把,你要这个干嘛?”王师傅随口问道。

“快拿出来,我要用他的磁头去救人。”李涌说。

王师傅从工具包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梅花起子,李涌一看旁边的砂轮,马上打开,把前面的十字瓣磨平了,然后用砂纸使劲的磨圆了锋口。

“哎!你这么弄了我还咋用啊?”王师傅不解的问。

“放心吧,明儿我给你再买一把新的,这把就送我吧。”李涌一边冲出门口,一边说。

回到急诊手术室,李涌立即让护士将那把磨平的起子进行彻底的消毒,自己也去重新消毒全身。等到他有重新穿上了手术服的时候,起子也消毒好了。他用探针再次找到那个弹头的位置,然后把磨平尖头的起子慢慢的伸了进去,手上不一会就感觉到了一股吸力,他轻轻的将弹头吸住,然后慢慢的左右摇摆旋转,似乎在拧螺丝一样的将那颗子弹取了出来。

“江主任,刚才**你看到其他弹头吗?”这个时候李涌才问江天华。

“从屏幕上没有看到,X光片还在冲洗,等会就能看到了。”江天华说。

李涌点头说,“这就好,希望不要有遗漏,要是有遗漏我们还得弄。”

由于是小伤口,清理完以后简单的缝一针就了事,李涌的手法简直就是在玩杂技,那种飞针走线的技术让江天华眼花缭乱。

“片子冲出来了,江主任你来看看。”陈秀美从外面走进来。

江天华将片子使劲的插进看片灯的夹缝里,打开灯仔细的看着,“似乎没有了,基本上可以排除。”

李涌用眼睛瞟了一眼,感觉不对,他走了过去也仔细看了起来。突然他回身找那个装弹头的肾形盘,一个弹头一个弹头的仔细看。

“不对啊!这颗弹头在穿过防弹衣的时候碎了一块,您看这右肺的上叶肩胛骨这里,是不是有个蚜虫大小的阴影?”李涌指着片子说,同时另一只手拿着那个少了一圈的弹头。

“啊?会有这样的事情?”江天华再次仔细的看着片子。“如果不取出来也问题不大吧?很多人带着子弹或者炮弹皮也过了一辈子。”

“如果不取出来,很难说这颗碎弹会随着血脉和肌肉的收缩走到哪里去,这可是在胸腔里,如果是卡在骨头上,你说的那个情况是可能的,可是这是颗游走的碎弹。我们要是不管,这无异于在患者的体内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啊!您看,它现在的位置不是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进口有3公分了吗?”李涌说。

江天华实在是头疼,自己这班值得真是惊心动魄啊。“难道我们还是要开胸?”

“开胸是肯定的,但是不用那么大规模的开胸嘛,这碎弹并不深,我们无外乎是将其胸膜割开,轻轻的取出即可,现在我们继续吧。”李涌看着片子说。

“可是这位置怎么确定?你就那么有把握找到那颗碎弹吗?”江天华担忧的说。

“抓紧时间吧,时间越久越不好找。”李涌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大的出奇。

江天华也是被逼上了梁山,一咬牙跟着李涌继续手术。李涌用手术刀切开了患者右胸的表皮,然后割开肩胛骨上的肌肉,顺着弹道创伤用手指慢慢的摸,不一会就找到了那个碎弹,还是用那把抹掉尖头的改锥,轻轻的把碎弹吸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又是一阵眼花缭乱的缝合,江天华这个时候也在旁边写起了处方,对于这些常规的处方他是得心应手,手术到凌晨4点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麻醉师开始了苏醒程序,廖主任现在已经搞不清这手术到底是江天华负责还是这个愣小子负责。不过这小子的手术的确做的漂亮,廖主任是行家,这辈子没少看别人做手术,能够在紧急的情况下做的这么有条不紊还这么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

两个伤员都被送进了病房,天亮的时候他们都苏醒了过来,感觉良好。江天华交代了一下以后下班了,李涌也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做了一晚上手术他实在太累了。可是没等他睡多一会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两个警察站在外面。

“你是昨天晚上给那两个枪伤病人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吗?”警察严肃的问。

“我不是主刀医生,我只是个实习医生。”李涌有些把握不准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是这样,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本来是找你们的江主任的,可是他回家休息还没有来,我们听说你也在场,现在案情又比较急,所以我们来找你了。”其中一个年级大一点的警察说,“我是市刑警大队的徐利斌,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涌把两个警察让进屋里,自己去洗手间洗把脸然后对那两个警察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受伤者是什么武器击中的,由于案发现场是在闹市区,痕迹都被破坏了,我们连弹壳都没有找到。”徐利斌说。

“那个打穿了大腿的应该是手枪弹,口径大概是9毫米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由于打裂了股动脉深层血管,因此这个伤员其实是很危险的,晚来十分钟可能就没救了。另外一个是被12号散弹枪击中的,由于穿有防弹衣才保住性命。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李涌简明扼要的说。

李涌一边说,警察一边在本子上记录。

“不过这些事情你们是不是应该找法医去问啊?我们这普通外科医生说的可是不准的。”李涌突然觉得自己那么说没谱了。

“法医对死人才管用,这活人就得找你们这些医生了。其实你说的已经很准确了,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作案的武器,正是一把贝雷塔92型手枪和一把锯掉了枪托以及锯短了枪管的雷明顿散弹枪。你的证词正好与现场的物证吻合。我都奇了怪啦,以你一个小实习医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徐利斌欣赏的看着李涌。

“我在大学里学外科的时候,我的指导老师教我第一章就是战伤,他告诉我要熟悉世界上各种武器的特点,只有熟悉了,才能够很好的对付由那些武器造成的创伤。”李涌回答。

“你的老师是个战争贩子啊?这都和平多少代了,他怎么还惦记着战伤的救治啊?”写记录的那个小警察说。

李涌看着那个年轻的警察,“话不是这样说,我的老师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他对战伤的理解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再说,和平时期你们不也是遇到了枪伤吗?要不你们来找我问什么?谁能保证哪天和平被打破了?难道到了那个时候再去研究战伤吗?”

李涌的一连串反问使那个小警察说不出话来。徐利斌却赞许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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